惠山這邊好

住在惠山西南面的山腳下，已有十六年。由于近便，去的次數就多了。

初一這天，只要沒有特殊情況，我必陪太太去惠山頭茅峰的老廟走走。有一年，大年夜落雪，以為要改期了，誰知雪落有晴天，初一早起，太陽亮堂堂地分外耀眼，滿是暖意。推開北窗望出去，惠山的南坡上，雪已消融得只有些斑斑駁駁的痕跡，于是，從青山公園的山間小道上去，到“野豬林”時，上山的人已經不少，跟隨主人一起去的“狗狗們”，到處亂竄，增添了不少的熱鬧。走到盤山公路的“光明亭”處，朝北面一望，北坡卻仍是一片雪白，仿佛蓋上了絲棉薄被，顯出南方的雪的輕柔與溫潤。

去過頭茅峰老廟，有兩條路徑可供游玩。一條是往下，經七十二個搖車灣到石門下，從北坡下，彎到惠山直街去游玩。這條山路比較陡峭，尤其走到七十二個搖車灣時，有段路頗險，如果有“恐高癥”或年事已高的人，最好避開為好。我剛搬到山腳下的第二年，才四十出頭，老丈母已有七十多歲。那年，老人家和我們一起去老廟。過后，說去惠山直街看看，居然就沿著七十二個搖車灣往下走了。回去后，老丈母得了一場病。而今，我已將耳順，回過去想想，還真有點后怕呢。無錫人有句老話叫“一年年紀一年人”，確實是有道理的。初一的惠山直街上，一早就已經是摩肩接踵，熙熙攘攘地擠滿了人。雖然說現在的小孩平時都有得吃，過年的熱鬧還是要湊湊的，家長的想法也是過年出來玩，就是看看吃吃，因此，偌大的一條惠山直街，眾多的小吃店前，人頭攢動，吆五喝六，生意都很旺。也有鬧中取靜的人，在下河塘四周星羅棋布的大小茶室中安頓下來，品茗嗑瓜子，悠閑地說說話，消解著大年夜飯的積食和熬夜觀看春節晚會的疲勞。另一條呢，是朝上直達三茅峰，由三茅峰頂沿山上的石級至“天下第二泉”，然后彎到映山湖和寄暢園去游玩。

說到惠山，最有名的非“天下第二泉”莫屬。作為無錫人的我，“天下第二泉”從小學一年級“春游”開始就留存在記憶中了，而今，時間已經超過半個世紀，“天下第二泉”的情景跟當年沒有什么兩樣。在元代趙孟頫書寫的“天下第二泉”的下面，無論是上方的八角池，還是下方的方池以及漪瀾堂前的長方形池，永遠汪著一泓清水，不見流動。即便到了黃梅雨季，這里也不會有什么動靜。至多長方形池上的螭會吐幾許晶瑩的水珠來，暴雨如注時，雨珠噼噼啪啪地在水面上跳躍著，池中的水位才會有些抬升。但是，這些都未曾消解過“天下第二泉”定于一尊的地位。一撥又一撥的導游，一年四季帶著中外游客來這里觀光，面對枯井清水，游客中從來沒有人對此現象提過疑問，千篇一律地都怪自己運氣不好，未曾見到涌泉。更為奇怪的是，“天下第二泉”之上的“天下第一泉”，到至今沒有定論。有的說，廬山谷簾泉位列第一。有的說，位于鎮江金山寺以西﹑揚子江心的南零水也稱中泠泉的，為天下第一。對此，作家顧驤調侃道：“這個惠山泉，世事洞明，絕頂聰敏，大概它知道‘木秀于林風必摧之’的道理，‘不為天下先’，甘當‘二把手’”。

馬克思非常欣賞黑格爾的一句話，“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”。